人们给儿子命名,往往寄托了自己对儿子的期望。我也未能免俗,只是寄寓了更深—层的含义,我儿子名叫一苇,有人问我,是不是取《诗经》“谁谓河广,一苇航之”的意思。我承认有这种意思。又补充说:“我不想为儿子预制一个成长的模式,我不愿他将来低眉顺眼地做人;我要让他的个性得到自由、充分的发展,我愿他形成独立的人格。‘纵—苇之所如,就是我的为父之道。给他取名一苇,也就是时刻提醒自己要坚持这种教子方式。”
儿子快两岁了,一天比一天顽皮。比如玩电动汽车,他大多数时候不是让它在地上跑,要拿在手里看车轮转动,用手指作刹车制动;或者干脆往地上甩,看它翻跟头,自己乐得哈哈笑。对此,我不横加干涉,只给他做些示范动作,让他知道这东西可以怎样玩,他不照办,也就听其自便。妻子对此提出异议,我说:“这些玩具既然是买给他玩的,怎样玩,就应该尊重他的意愿。我们大人玩扑克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玩法,为什么他玩汽车就不能选择自己喜欢的玩法,他这样甩着玩,损坏得是要快些。但为爱惜玩具,遏制他个性的发展,损失不是更大吗?要想他将来不看别人的眼色行事,要想他不墨守成规,就要从现在做起,从这些地方做起,”妻子虽说我讲的是似是而非的歪理,但实际上还是接受了我的教育方式。
有人说我把儿子惯坏了,我不同意这种说法。
惯坏儿子,养成他无法无天,无父无母,好吃懒做的恶习,这不是我的愿望。我希望儿子将来能遵纪守法,也希望他能挺直腰杆,理直气壮地活在世上,敢想、敢做、敢爱、敢恨。对许多同胞所谓的“不惯坏孩子”,我有清醒的认识:那不过是要扭曲儿童的天性,把他们按中国千百年来传统的模式,塑造成为刘心武小说《班主任》中刻划出的谢惠敏式的乖孩子。有个性的儿童,在我们生活中往往被斥为“惯坏了”。这是儿童的不幸,也是我们民族的悲哀。